因為要不斷地找尋心中那一股不得而求的平安,顛沛更顯顛沛、煩躁更難以屏除。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身在漫天大霧的迷離叢林裡,哪裡有可能的光就往哪去,哪怕一腳鮮血淋漓也暫且放下不管;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往往都是一陣空轉,終點永遠難以抵達。
(A說:妳知道夢境和現實最大的不同是,我們永遠可以從夢境裡逃脫,現實則不然。)
拖著行李在東京行走從來都不算有趣,卻永遠都會記得自己身為過客的身份。我越來越習慣一些必得常常經過的站名以及列車門開啟的方向。不忍、五反田、御手洗、秋葉原... 卻從來沒有一次覺得自己和這些地方產生任何連結。語言是熟悉可辨識的,我卻從來都沒有比任何時候更覺得自己是孤單且孓然一身。我從來都不覺得拉麵特別好吃,新鮮活跳的生魚片從來沒有像電視上那樣讓我覺得好吃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高額的螃蟹料理也從未特別擄獲我的舌頭或我的胃── 每次出差我總是無可救藥地懷念著台灣家裡母親的菜餚:一盤空心菜炒蒜頭,一份榨菜炒肉絲,一盤蛋炒飯。
有趣的是,即便心裡面是風雲變色烽煙四起,對於自我的形象塑造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堅守世俗的職業道德。年輕的時候覺得所謂化妝這回事是披上盔甲,身為業務總是要光鮮亮麗;(另一種意義更像是出征前所須戴上的面具。) 而到了這個年紀, 化妝卻成了不得不進行的必要掩飾─ 關於那些因著年歲與日俱增的寂寞與疲憊,以及自我夢想的消退,青春的崩壞,以及日復一日的迷亂與困惑。而其實說到底,我的面目對我自己從來有什麼重要呢?重要的是我心裡面那股撲天蓋地的、從來都不得消解的窒悶總是萬古恆久,又豈是妝容可掩蓋?
因為無處遁逃,所以寫作,所以工作,所以熱愛音樂、戲劇、庶民文化。我對於一切聯結/反映於真實生活面相的浮光片影從來都無法抵擋:不知何時開始我堅信所有相關的藝術型式都因為牽連著某種現實與苦痛的粹煉而燦然發光,因而總無法將視線移開。
且將我這一串的自我耳語似的文字都看成是自我心理治療型式吧?對於長久以來無法得以平衡的自我衝突實然積壓太久,我需要更深沉而明亮的思考面向。那麼在這之前,且容我先儲放所有相關於闇黑與消沉無生氣的人生片段於此,日後當得翻尋回味,才知道自己從來都走上一個什麼樣的路徑道上。
- Aug 24 Fri 2007 10:49
浮光片羽 5. (20060313)
clos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